????相對于這邊嚴陣以待,那邊已經繞過敵軍防守點前往更里的山林處。他們此處是繞后與并州另一側的武裝部隊匯合形成包圍。狙擊手是護送他們的鷹眼,為他們盯出一條安穩的山路。雪落滿枝頭,崎嶇山路上,一支支小隊借著細小的光束一步一踏整齊有序的前進。路上的積雪皆沒過小腿肚直達膝蓋骨,眾人臉色發青卻無人停頓。“老鐘,跨過這座嶺就是南峪溝了。”“嗯,加快腳程。讓并州百姓今年能回家過年。“回家。過年。輕飄飄的四個字,卻是千千萬萬軍民的日夜期盼。他們有多久沒回過家了?好像已經記不起來了,便是父母兄妹的容顏在記憶中都一日比一日淡去。“今年是并州,明年就到我們的家鄉了。”一道略顯稚嫩的聲音在后頭響應,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走在前頭的鐘佳明眼眸一暗,沉聲回應:“說得沒錯,我們的領土會一寸不少的全收回來。大家定能榮歸故里,與家人一起過個闔家團年。”只要將小鬼子驅除,他們就能回家過年。可能是有了盼頭的加持,眾人的腳程又快了幾分。并州城內,深夜時分依舊燈火通明。是在加強城內的駐防,仔細一看,動手的全是俘虜的軍民,動作一慢或者倭軍一個不順提鞭就是一抽。大雪紛飛,衣衫襤褸,鞭打抽罵。那面色帶著不正常的青白,眼神呆滯無光。到了一定的時間,又換一批俘虜接上,周而復始。短暫的關押營,是一處被轟炸得搖搖欲墜的房屋,四面漏風,頭頂星月。而另一處的關押營卻是煉獄一般的存在。城內百姓居住區,與倭軍占據之地形成強烈的對比,猶如富貴人家弄出來的最邊邊角角,矮小又陰暗。這一個月來,小鬼子部隊大量涌入城,城外正在加緊加強防守,他們清楚的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山洪大雨即將爆發。若非必要,基本不踏出屋子半步,即使一天只吃半頓。因為只要一被小鬼子看到,二話不說當場抓去當壯丁。他們在等,在盼。“呼呼~嘎吱嘎吱。”關不緊的門窗被風吹得越發的大聲,屋內的人摸黑擠靠在一起取暖。一旁的火堆已經燃盡,便是碳灰里都看不到半點星火,門縫的風趁機一掠,碳灰吹散只剩一道燒黑印記表示這里曾起過一團火。“嘶”地一聲囈語,身子憑著本能朝有點暖意的地方拱去。輕微的動作卻將其他人猛地一個驚醒,四肢一個激靈的發顫,待回神看著面前的一片朦朧重重的松了口氣,察覺到身旁的人還在朝自己身上拱著。再看看那燃起的小小火堆只剩一塊黑色印記,灰都被風刮走了。最近入城的小鬼子越來越多,為保障他們自己的生活,這些強盜隔三差五破門就是一通拿。甭管用不用得上,再過些日子就怕屋子都被他們拆了當柴火取暖。熱天的時候還好,他們起碼不用擔心冷死。可如今大雪才開始,斷糧又斷柴,還的時刻擔憂最后的庇護地成為一堆炭火。兩息微不可察的哀嘆吐出喉嚨,輕飄飄的散在了冷風里。“娃他爺,再這樣下去,我看我們難熬過這個冬啊。”一道有氣無力的嗓音輕輕呻吟,像是許久未喝過水的滄桑嘶啞,令人心酸。白發蒼蒼的老人將二孫子往懷里帶了帶,聽著老婆子的話,動作不停,暗夜里的眼眸滿是陰晦,再等等,就快了。抿抿干裂的薄唇,同樣的嘶啞卻帶著一絲不容忽視的堅定:“會過去的,老婆子。”“唉”一聲長長的的哀嘆。屋子再次陷入一片寧靜,唯有寒風依舊堅持不懈的拍打著門窗,似是要席卷屋內的一切陰暗。而另一處更深的屋子,微弱的火焰在幾人的圍困下費力的搖曳。眾人神色凝重,眸子緊緊盯著那團一吹就滅的火,火光流轉在眼眸,與內里壓抑的怒火相纏跳躍,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許久,郭勝蠕動了幾下唇瓣最后拍板,“事情就這樣安排,散了吧。”大家未動,目光落到對面的王家亮再次沉聲叮囑:“收好了,外邊的百姓就靠你們了。”“嗶”的一聲,打斷眾人的沉默。王家亮將手上的東西點擊播放,一道輕聲傳出:“到點了。”王家亮壓著聲音回了句:“散了。”屋內一陣窸窸窣窣,沒一會陷入沉靜。不多時,外邊傳來“突突突”聲音,小鬼子的巡邏隊,往常夜里三個鐘一趟,如今一個鐘就是一趟。雪漸漸停了,大地依舊一片蒼白。城內城外,似是被烏云籠罩般陰沉沉一片。前方線報越來越急促,敵軍大隊猶如狂龍猛虎不斷逼近。接連數日,后方忻洲一路過來被迫失守,各處隊伍陷入圍困之下。扶持起來的傀儡也陷入牽制一時難以派兵過來。他們這邊,面對前方氣勢洶洶的踏著精良鐵騎過來的八路等軍卻難以調兵過去支援。為什么會如此?一切突然就調換了位置,弱勢的一方突然之間變成了主導進退的執棋人。全然沒了那囂張的端槍舉炮的對戰之勢,甚至瘋狂電連奉盛和申市那邊請求空援。皆是這幾個月來被八路等黨軍似有先天可窺之本領將他們所占據的城鎮兵力情況一清二楚,手持不知哪來的槍支大炮打得他們猝不及防連連撤退。一開始的不在意,等到占據的領地一個接一個慢慢被吞噬,打開地圖一看,線一連他們已經被困在了正中位置,反應過來進行小規模的集中反擊。戰況卻不盡人意,反而助長了八路他們的士氣和威望。而這些八路游擊也是泥鰍一樣,打著打著退至山林深處數日不見,等他們一個松懈又如蟄伏中的毒蛇一樣纏上來,讓人防不勝防。武器不再短缺,甚至火力比他們更上幾層。兵力人數愈發壯大,讓他們再無輕視之意。唯令他們覺得正確的決定便是實行‘三光’之策,也算間接阻斷了些許他們的增長之勢。然他們卻忘了:火燒冬茅心不死。折辱虐殺滅不斷他們的救國救家救自己,這屈辱泥濘,只要一丁點的機會,便會前赴后繼站起來踏過它走向清朗。就如此刻,年約八九歲的少年帶著一大伙人朝著穿梭雪林之中,小臉帶著不符合年紀的老成持重。